云南睿樹農業(yè)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 朱江
我們到山腳時，天降大雨，朱江大喜，直呼我“貴人”。
就在一年前，由于長時間缺水，藤蔓上的獼猴桃果實逐漸萎縮，一遇風起，紛紛掉落，讓她深感絕望。每當提起此事，她的言辭中總含有幾分悲情。只是在人前，她從不落淚。
▲云南獼猴桃代表朱江▲
“你看看我這幾年到底經歷了什么鬼？” 朱江翻起她曾經的照片給我看，一頭秀發(fā)，優(yōu)雅動人；而眼前的她留著寸頭，膚色黝黑，眼神剛毅，渾身透露出女強人的氣質。
“當初怎么想起來做農業(yè)？”我疑問道。她原來是做賣酒的生意，因為能說會道，為人豪爽，而且酒量極好，所以生意做得很好，而且一年只忙兩個月，可謂有錢又有閑。
▲朱江創(chuàng)辦的睿樹莊園▲
“我是被我女兒帶溝里的。”朱江苦笑了一下，給我講述了當初投資農業(yè)的經歷。2014年，她帶女兒出門旅游，在途中買了一箱“紅陽”獼猴桃，18個裝，女兒一口氣就吃了13個，這讓她對這個產業(yè)產生了興趣，于是就用了一個月的時間，開車到四川考察獼猴桃產業(yè)，回來后就在自己家鄉(xiāng)——新平縣租地。2015年初就種下第一批“紅陽”獼猴桃，從腦海中閃出念頭到落地，前后不過三個月時間。
▲golden kiwi plants
“當時你有沒有在云南看到種獼猴桃的？”我這幾年經常來云南，但對這個云南獼猴桃產業(yè)非常陌生，這還是我第一次在云南見到獼猴桃園。
“沒有，當初我們在石屏看到一家，還沒有掛果?！?/p>
“當時就沒考慮在這里會不會結果？”
▲red kiwi tree
“沒有考慮過?！被叵氘斈?，朱江也覺得自己太沖動了，“當初啥都不懂，連種實生苗好還是種嫁接苗好都不懂就開始租地種了，第一年租了300畝，第二年又擴展到1170畝……”
▲云南獼猴桃▲
“那個時候對規(guī)模有沒有概念？想要做到什么樣的規(guī)模？”透過密集的雨點，我看到山路的兩側都是獼猴桃園，蔓延著一個接一個的山頭。
連綿不斷的獼猴桃園
“沒有，那時候就想著一定要做大做強?！敝旖Φ馈?/p>
為了能租下這片土地，朱江花了兩個月時間挨家挨戶做工作，憑借自己的好酒量“擺平”了當地的彝族村民。那兩個月她胖了20斤，這是她看前后照片感嘆“這幾年到底經歷了什么鬼”的主要原因。直到第三年發(fā)現(xiàn)每一根新梢只有頂花芽的時候，她才有了擔心，停止了擴種的計劃。
▲云南獼猴桃代表朱江
第四年解決掉成花的問題之后，又遭遇到連續(xù)9個月的干旱，從不服輸的朱江終于領悟到農業(yè)的殘酷性。至此，她已經在這片土地上投入了4000萬元。
“你現(xiàn)在覺得云南獼猴桃產業(yè)的優(yōu)勢在什么地方？”在路上，朱江和陜西的同行在電話中有過一段交流，對方建議她來陜西投資，她在猶豫，所以我問她這個問題。
“優(yōu)勢是上市早?！敝旖瓚溃拔覀冞@兩年的‘紅陽’都是7月20日開始采摘，到8月10日結束；陜西要到9月；四川蒲江一般在8月20日到8月30日采摘，那個時候我們已經采摘結束全部入庫了?！?/p>
▲云南獼猴桃▲
公司銷售人員在查看獼猴桃的發(fā)育情況
“入庫之后要賣到什么時候？”我疑問道。
“入庫的話要賣到11~12月。”
“貯藏到11~12月不是跟其它產區(qū)撞在一起了嘛，在市場上還有優(yōu)勢嗎？”
“沒有優(yōu)勢。但相對來說，因為我們的成熟度高，所以內在品質要明顯好于其他產區(qū)，但外觀等商品性反而不如其他產區(qū)。我們入庫是因為我們有自己的銷售平臺，自己在做電商。如果走批發(fā)的話還是要前期早走?！?/p>
▲云南獼猴桃▲
朱江這番解釋才讓我解除了先前的疑惑。我嘗過她的“紅陽”，品質確實不錯，但讓我記憶深刻的是它的貨架期，軟了之后可以放很長時間，沒有普通國產獼猴桃“一軟就爛”的詬病。但不管怎么樣，在云南放棄“早”的優(yōu)勢，入庫后再與其他產區(qū)競爭就有宋襄公“君子不乘人之?！敝馗?。所以我跟朱江建議說，沒有必要考慮去陜西投資。
雨后的黃心獼猴桃
其實產地的價格也能說明問題。這兩年云南獼猴桃的批發(fā)價在20元/公斤左右，是其他產區(qū)的一倍以上。只要能克服技術和設施的難度，云南的效益空間會遠遠高于其他產區(qū)。
▲紅心獼猴桃圖片▲
“在云南，哪個地方的獼猴桃上市最早？” 我更關注的是內斗的問題，就像云南的葡萄。
“最早的是建水和石屏，屏邊要比我們稍微晚一點，不過相差都不大，最多相差個把星期?！?/p>
石屏的獼猴桃園
“從這幾年的表現(xiàn)來看，你們覺得云南什么地方最適合種獼猴桃？”我繼續(xù)問道。
“都差不多。就是屏邊的雨水比較多，基本夠用，但潰瘍病高發(fā)，很多園子都毀園了。我們這里很少發(fā)現(xiàn)潰瘍病，去年發(fā)現(xiàn)一兩棵，今年一棵都沒發(fā)現(xiàn)?！敝旖忉尩馈?/p>
▲redkiwifruit獼猴桃▲
這倒是一件幸事。
“你覺得做農業(yè)跟原來做的行業(yè)最大的區(qū)別是什么？”我問道。我見過很多茫茫然進入農業(yè)的工商資本，有些到最后都搞不清楚失敗的原因。
“最大的區(qū)別是做農業(yè)必須要腳踏實地，每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都扣得很緊，不能松懈，哪里偷懶都不可以的?！敝旖袊@道，“另外，農業(yè)很難做成像工業(yè)流水線一樣的標準化。農業(yè)面對的是生命體，每一個生命體都是有差異的，這就需要管理者時時刻刻地去觀察它、調整它?！?/p>
▲朱江（左）和技術人員在交流
而與這些農業(yè)特質背道而馳的是工人的素質以及流動性。云南少數民族眾多的節(jié)日和消費理念經常會導致關鍵季節(jié)的工人缺失。
“剛培訓好，又過節(jié)去了；剛發(fā)了工資，又‘瀟灑’去了。”朱江無奈地說。
“銷售應該沒問題吧？”我覺得相比農業(yè)的技術和管理，眼前這位女強人應該更擅長銷售，畢竟是搞銷售出身的。
▲redkiwifruit獼猴桃▲
“我們北上廣等一線城市都跑過，反響都很好。線上線下，包括借助第三方的平臺，價格賣得也可以。但今年因為疫情影響，現(xiàn)在心還是懸著的。開花時看到有好多花我不敢高興，坐果了看到好多果我不敢高興，即便是果子妥妥地放在冷庫里我都不敢高興，要放在消費者的口中我才放心。”
（獼猴桃花粉）
“錢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才安心?！蔽掖蛉さ?。
“是！是！是！”朱江開心地笑道：“你種出來賣不好，也是白搭?！?/p>
“今年能持平嗎？”我問的是當年的投入與產出。
“今年預計有200多噸果子，感覺能持平，看得到希望了。不像前幾年那么迷茫，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投錯了這個產業(yè)?！?/p>
▲kiwifruit獼猴桃▲
“現(xiàn)在還有這種想法嗎？”我第一次聽到她有點泄氣的念頭。
對產業(yè)充滿希望的朱江
朱江略加思考，語氣堅定地說：“從我這里再往西走幾十公里，就到褚橙莊園。他們多好的條件，也奮斗了8年才成功，我現(xiàn)在才第5年，也找到問題及解決方法了。我想再用3年時間，一定能讓自己的獼猴桃在云南有一席之地?！?/p>
說話間，雨過天晴，空氣異常清新。唯一讓我遺憾的是，天邊沒有彩虹。
（紅心獼猴桃果苗）
云南地形94%以上是山地、丘陵和高原，山地是發(fā)展高原特色農業(yè)的重要戰(zhàn)場乃至主要戰(zhàn)場。獼猴桃是典型的山地植物，一年半即掛果，只要管護得當，盛果期可保持幾十年，種植戶可以長期受益。而野生獼猴桃在全省普遍都有分布，將本土野生種的抗病、抗蟲性和環(huán)境適應性，與優(yōu)良品種的市場適銷性結合起來，加上與當地環(huán)境、作物生長規(guī)律相結合的管護培育良法，不但能在較大范圍內實現(xiàn)產業(yè)化，還能形成地方特色品種，實現(xiàn)品種多樣化，提高整個產業(yè)的抗風險能力，提高獼猴桃產品的附加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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